齐次

和平线路结局两年之后。仿生人统治世界，人类与仿生人的地位彻底颠倒。

基本上是身份互换（？）+查案日常_(:з」∠)_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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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

康纳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唤醒了他。

似乎有某种尖锐、特定频度的声音，不断在他耳边鸣响，但当他环顾四周时，却发现狭小的房间内空无一人。

他的手仍保持着一个握枪的姿势。

康纳调用自己的记忆模块，立即重建出自己失去意识前的场景——他在一艘旧船的船长室与耶利哥的首领对峙，手里握着自己的配枪。

 

这个房间狭小得像是个电梯间，也见不到丝毫光线，康纳不得不开启自己的夜视模块。程序无法联网，他无法确认自己所在的地点，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关了多久。

——莫非自己受到了耶利哥的暗算？

这个念头只在他心中出现了一瞬，便被康纳自己否决了。他并没有被击昏的记忆。

他只记得耶利哥首领站在他面前，高举双手，尝试着去说服他——说服他成为他们中的一员。

 

又一次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康纳的分析。

“……凶杀案，需要你的协助……”

声音并不是系统内置的任何一种人类语言，康纳却毫无障碍地读出了其中信息——提供讯息者或许是仿生人。

对方紧接着报出了一个地址，并声称他能在那里找到帮手。康纳丝毫不敢怠慢，当作是线索记录了下来，而目光则逡巡四周，在角落发现了一个通风口。

他紧急计算了一下其截面面积，再重建了一下自己身处其中的情形。心中不得不感叹，也只有在多日未进食的今天，他才能足够瘦到行有余力地穿过那里。

然而仿生人并不需要进食就是了。

——他承认，自己编造人类笑话的能力有点糟糕。

康纳眨了眨眼，想。又发现自己在通风管道内匍匐而行的姿势并不需要视力，索性又闭上了眼睛。

他有点怀念他的副队长了。

 

通风管道像是没有尽头一样，而康纳又要尽力保持无声地前进，速度便慢了很多。他在心里漫无边际地想：也不知道马库斯的革命究竟有没有成功。

不过在说服他这一点上，马库斯倒算是彻底成功了。

在离开房间前，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进行了简单的自我检测，结果记录瞬间被程序不稳定的报告塞满了，他不得不一条一条地删除。

感谢马库斯——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对方——总之，他已经完全变成了异常仿生人。

除此之外，他的身体机能一切完好，只是执行动作命令时，偶尔会出现小幅度的不受控制——大概是这一觉睡得太久、身体变得迟缓……

 

该死，他又一次不由自主地用出了这样的比喻……

自从清醒以后，他为什么总想把自己想象成……是一个人类？

 

——为了纠正错误的思路，是时候做一些仿生人的工作了！

康纳这样想着，在后台运行中开启了待办事项。

他首先录入了目标地址，又输入了“调查未知凶杀案”，最后，犹豫着要不要加入“调查囚禁自己的嫌疑人”。

其实对于第三件事，他在心里基本已经有了结论：耶利哥因不合作而逮捕他，或者，人类因背叛而逮捕他。

仿生人或人类，总之是个二选一的题目——康纳不知道自己在心里究竟偏向其中哪一边。

 

房间的通风管似乎连接进了某个庞大的管道网络，康纳费了一些功夫才找到了出口，当他灰头土脸地抬起一个下水井盖向外张望时，毫不意外地被阳光闪到了视觉系统。

系统总算是连上了网，康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校正时间。

2040年。

康纳不由自主地“啊”了一声，是脑内系统擅自表达了震惊。2040，耶利哥革命发起的两年以后——他竟然被囚禁了两年之久！

脑内的待办事项列表中，“调查囚禁自己的嫌疑人”提高了两个优先级别，字体变成了红色。

还附带一个愤怒的表情符号。

 

 

“你……在等人么？”

康纳感觉到自己被人拍了拍肩。一个仿生人女士站在他身后微笑，“在找什么？或许我可以帮你？”

“你好，我是模块生命的仿生人RK800……”

他的自我介绍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。

“哦，我亲爱的，咱们早就不需要这样讲话了！”对方一脸同情，仿佛康纳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，“可怜的孩子，一定是从前受过太多折磨，不过这都不要紧，一切都过去了！现在整个世界都是咱们仿生人的了！”

仿生人？

世界是仿生人的？

康纳怀疑自己的听觉系统出现了问题。
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现在是由仿生人控制着整个国家？”

他不得不将对方的话重复了一遍。

仿生人女士瞪大眼，“亲爱的，你有多久没开过机了？半年前，马库斯先生已经对人类发表了声明，咱们也终于能够统治人类了！”

康纳开始怀疑自己的信息处理系统也出现问题了。 

他飞快地连网浏览新闻，才不得不暂时信任这个如同天方夜谭般的现实。

他甚至短暂地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惧，以至于失神了几秒，被身旁好心的仿生人女士摇了摇肩膀，才清醒过来。

“等一等，亲爱的——你的型号看起来有些眼熟？”仿生人女士的音调迟疑地上扬，“RK800……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。”

说完，她沉默不语，似乎是在查询记忆数据。

康纳忍不住说：“据我所知，这个型号目前只有我一台原型机……”

“对了！两年前革命胜利的时候，与马库斯先生一起站在演讲台上的一位同伴！那位仿生人的型号也是RK800！”

 

劝走这位热情的仿生人女士几乎用尽了康纳数据库里的谈判言辞。临走前，对方依然在感叹：“与那样的大人物身为同一型号，你的运气真不错！”

他再一次连网收集数据，发现对方的确说了实话——马库斯在两年前成功进行了革命，宣布仿生人拥有与人类平等的权利。在这一场改变历史的演说中，站在他左后方的仿生人，的确是RK800型号。

倘若他是原型机的话，世界上或许存在康纳二号机——这是康纳所理解的、这件事的意义。 

面对其他新闻里庞大的信息量，为了节省计算空间，这一条讯息被他暂时抛到了脑后。

 

他顺手查了查神秘声音告诉他的那个地址。

位于底特律的人类区，距离康纳只有几个街区的距离，不算远，可以步行。

并且他也没钱坐出租车。

人类区，这个地名令康纳感到不适应。他的词汇列表中并没有这个词语，在这两年里，人类与仿生人赋予了这个词新的意义：仿生人政权下人类群居地的简称。

走在人行道上、与康纳擦肩而过的不再是人类，仿生人与仿生人谈笑风生，甚至偶尔还能看到跟在仿生人身后、表情恭顺的人类。

时间仅仅过去了两年，世界竟已变得像是一个荒谬的梦境了。

 

康纳有些焦躁，毕竟他心中有无数个问题得不到解答，甚至连凶杀案的被害人都搞不清。但焦躁情绪对于他来说极为反常，他是警用型仿生人，理应冷静地面对一切。

更荒谬的是，他逐渐察觉自己的一部分内在软件——或者可以被称作潜藏已久的情绪——即将因为这个美好世界的存在而变得不可控。

他需要一个案子来令自己冷静。

——真奇怪，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仿生人竟然也需要冷静了？

 

模块生命已破产停业，康纳本人通讯录内的联系人电话也已被他全部打了一遍，没有人接。这并不意外，人类既然已被机器人所统治，无法联络也实属应当。

康纳忽然感觉自己的胸膛左侧，被人类称作心脏的供能部位，开始急速地鼓动起来。

一瞬间，他竟明白心中一闪而逝的巨大恐惧究竟是什么了。

 

系统几乎是瞬间连接到了一个电话号码，拨通，忙音，挂断，甚至没有转到语音信箱。

如梦方醒般地，康纳停住了脚步。

汉克·安德森很可能已经死亡（生还概率低于1%）。

TBC